王小彬:从零到一
王小彬
华润电力首席财务官

 

华润电力2001年8月27日成立。

 

2002年中国电力体制改革,厂网分开。在同行观望和等待的时候,华润电力人数不多的团队在国内开发并获取了一些火电项目建设权。外资撤离中国电力行业,华润电力乘势收购了温州特鲁莱电厂和广东沙角C电厂股权,以及湖北蒲圻项目的开发权。

 

2003年华润集团决定分拆电力业务上市。

 

2003年7月11日,仅给了一个星期的通知,我告别了投行的工作。7月14日,加入了华润电力。

 

来到香港湾仔华润大厦20楼电力的办公室,员工寥寥无几。在深圳,电力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室。华润集团租用了深圳地王大厦一层楼,让华润在深圳的各个业态以及部室免费使用。电力的员工就在地王大厦的公共办公区里工作。

 

电力总部人很少。开发人员忙着参加项目投标、跑新建项目开发权。没人给我介绍、讲解华润电力的战略、规划、业务现状。于是,抓着总部两个负责电力项目运营的管理人员,我和上市保荐人一起做起了尽职调查,和投行一起了解华润电力的业务情况。只不过这次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。

 

天天干到凌晨三四点。做尽职调查、修改招股书、审核盈利预测、回答港交所的问题、审核所有的法律文件、设计股权结构。刚刚离开投行,角色不需要太多的转换,以前帮公司回答问题、给公司支招,而今都是自己的事了。

 

两个月之后迎来了第一个考验。9月中,承销团已经组建,主承销商和承销团成员的分析师要开始准备分析和推介报告。电力的管理人员四处奔波。我坐在了一大批分析师面前,他们都是专职研究电力行业的、看电力行业的时间比我长。经过一下午的“盘问”,他们都没有察觉我刚刚加入华润电力才两个月。散会之后,我仍想着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,一个人在华润大厦楼下的小花园走了好几圈。

>2003年1月9日,常熟电厂开工典礼

 

问题来了,华润电力运营项目只有四个(包括刚从外资手中收购的两个),都是联营公司;在建和拟建设项目超过10个。第一个附属电厂——鲤鱼江电厂7月和9月刚刚投产。投产之后能否拿到正式上网电价都是问题。国内同行有许多电力项目投产后迟迟拿不到正式上网电价,长期拿着很低的临时电价在发电。一位大型美资投行的分析师认为,华润电力在建机组庞大,建设成本和工期都非常容易失控,不确定因素太多,国内外电力行业,基建项目成本失控的案例比比皆是,对我们的前景不看好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不了他,只好把他从承销团里请出去。

 

但有这种质疑的肯定不只他一人。华润不是“科班”做发电的,电力业务的领军人物也不是科班学发电的。手里仅有的运营项目,四个是联营的(没有控股权),其中两个还是刚刚从外资手里并购过来,拿到手里才不到几个月。华润电力独立建设和运营电厂的能力没有得到证明。如何才能让资本市场接受我们呢?

 

鲤鱼江电厂必须及时获得国家正式批准的上网电价。

 

除此之外,结合资本市场的经验和要求,我们制定了以下策略:

 

1.投资纪律:坚持高质量发展,坚守回报率底线

 

华润电力在装机容量上根本无法超越国内同行,只能和同行比投资项目的质量和盈利能力。华润电力后续的发展需要大量资本,上市后还会需要资本市场的支持。只有坚守回报率底线,坚持高质量发展,才能赢得资本市场的尊重和信赖,才会在公司有需要的时候给予资金支持。我们设定了股东投入的资本金回报率底线为15%。这也是公司考核管理层和经理人的回报率底线要求。我们告诉经理人只有当净资产收益率超越15%时,经理人才创造了价值。

 

2.资本纪律:设定资本结构

 

电力的后续发展需要大量建设资金,负债率会逐年攀升。作为独立上市公司,我们不能躺在母公司身上,更不能靠母公司或国家救赎。我们设定了目标资本结构:净负债股东权益比率目标100-110%;及EBITDA对现金利息支出高于3倍的管理目标,提醒管理层自我约束,做好风险管理。

 

3.派息纪律:设定派息比例

 

只有装机增长,没有盈利增长的企业不是好企业。只有账面盈利,没有现金流的企业同样不是好企业。关注现金流,各个电厂的盈利除提取国家规定的三项基金外,全部按持股比例给股东分红。同时上市公司设定了每年派息比率不低于25%的承诺。

 

4.坚持将国际公司治理理念与中国电力业务发展相结合,增加企业的软实力

 

香港资本市场吸纳了大量国际公司治理理念,这些都是西方企业经过长期发展历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。华润电力的发展应该从一开始就开放地吸取国际的理念和经验,例如,董事会中至少1/3以上是独立董事,而独立董事必须能够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;设立审核委员会,监察公司的内控体系;保持较高的透明度等等。

>2003年11月12日,华润电力在香港联合交易所有限公司主板上市,图为王小彬在当天的仪式上

 

10月,我们开始了国际路演。在新加坡路演的时候,鲤鱼江电厂拿到了国家发改委批准的正式电价。一路上,投资者提出各种质疑,我们反复讲述着华润投资徐州电厂的成功案例。基金经理看着我们,听我们讲着投资纪律、资本纪律、派息纪律和公司治理理念,听我们讲华润注重“执行力”, “结果第一、理由第二”, “股东与员工价值最大化”,然后说“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中国国企”。

>2016年3月11日,华润电力荣获《国际另类投资评论》第六届“IAIR全球奖”之“中国能源行业年度最佳企业”,王小彬参加颁奖典礼

 

在爱丁堡,老牌基金经理听说华润集团高层来到英国,打算就其他上市公司的运作和业绩向集团高层“讨教一番”,并没有打算认购电力股份。进门之后告诉我,简单介绍一下电力情况,之后他们要就其他华润系上市公司和集团高层探讨。听了我们的讲述,他感到非常意外,结果认购了许多股份。

 

路演结束时,订单大幅超额认购。确定上市价格只花了一分钟,集团和主承销商一致同意按最高限定价。

 

2003年11月12日,华润电力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上市。当天市值100亿港元。大家脸上都绽放了笑容。

 

华润电力的上市让国内同行着实大吃一惊。此前,许多国内发电企业的上市之路极为不顺。 一些同行经历了几次波折才得以上市,有些企业始终未能如愿以偿。2003年底央企的工作会议上,同行把集团领导团团围住,他们都不知道华润还有电力业务,惊讶并好奇地问东问西。虽然上市成功,但在同行眼里,我们依旧是个非科班出身的“小弟”。

 

2003年华润电力的实际业绩大幅超出盈利预测。

 

2004年登封项目、徐州二期和蒲圻项目投产,工期提前,造价控制在预算以内。当年盈利超出市场预期,股价升了一毛钱。市场在观察我们。

 

2005年常熟项目投产。工期提前,造价控制在预算以内,当年盈利超出市场预期。华润电力不断刷新电力行业工期的新纪录,每千瓦造价较国内电力行业平均水平低至少25%。市场还在观察我们。

 

随着我们业绩的进一步提升,资本市场开始对华润电力刮目相看,开始认可我们的执行力和管理能力。

 

2009年6月8日,华润电力晋升香港恒生指数成分股,成为唯一入选香港蓝筹股的中资电力公司。

>2017年9月13日,胡敏、王小彬陪同公司独立非执行董事视察宜昌电厂

 

华润今天拥有的各个业务都不是华润的“老本行”。从上世纪80年代中开始业务转型,到今天,华润集团能够发展壮大出这么多的上市公司,并在各自的行业里占有一席之地,绝非偶然。华润电力的成长,得益于国家的迅猛发展,民族的迅速崛起,也得益于华润集团正确的战略导向,离不开全体电力人的努力奋斗。

 

在改革开放40周年、华润集团成立80周年之际,回顾华润电力的发展历程,往事依然历历在目。回想过去,更加体会到未来征程上责任重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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