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祖母
文/ 集团董事办 孙尧【华润置地北京公司】 2015-07-30

清明时节雨纷纷,这大约是说南方。淅沥绵长的小雨,好似怀念的思绪,断然不会停止。而北国,清明前,春天的气息才刚刚萌发。报春花吐出新芽,玉兰花开,唐突而来的七八级大风,伴随沙尘,也总算是在浑浊的空气里嗅到一点泥土的味道和万物生发的气息了。

 

年岁稍晚一点的父母辈,已经开始准备祭祀先人的计划了。返乡的,探亲的,踏青的,纷纷上路了。还记得,那一年独自一人回乡祭祖,一来是因为早有打算却一直未成行,二来是因为祖母去世时我不在身边,过后一个月才让我知道的消息,心凄凄。

 

祖父在祖母还年轻时就病故了。那时候我还小不记事,对此毫无印象。这些年,祖母始终坚守仅留的一点家业,在几间旧屋老宅下,拉扯三个儿子成人,乃至孙辈成长。我的父亲是最小的儿子,也是最有发展,最有眼界的一个。家中的大事小事,无不是父亲一人担当、操办,从分家产到让地建屋,从过年摆宴到处置亲戚债务,从圆融邻居情谊到料理后事。而今,尘埃落定,父亲又为祖上取土修坟,延续家族传统。

 

依稀听闻,先祖是大户人家,书香门第,只因祖代沾染赌习,愈不可拔,输掉了家产田地和牲口,被迫逃避异国他乡,就此并未东山再起。祖母是旧时家庭主妇,文化水平不高,识得一些字,包括简单的数字计算。据说当年在合作社生产队时做过出工登记员,还做过记分员,是当年最能做活的劳动妇女之一。在旧乡缺水、土地贫瘠、家产摊薄的情况下,祖母一个人要养活三个儿子,实非易事。编麻绳、赶集、卖水,做豆腐、担柴、种菜,只要能挣几分钱的事,都去做,只为了谋生,生活。

 

我长兄从小在祖母家中长大,对祖母应是十分熟悉。每一年的中秋,庭院的老石榴便结满果子,那是白花甜石榴,难得一年好收成,祖母从不让其它孙辈的熊孩子来乱采,却许我长兄采摘。少时过年回老家看望祖母,祖母常常在年前就准备了诸多好吃的点心、水果、干果,长兄、小妹、我,三个孙辈常常不在她身边,祖母看见我们三过年回家是最高兴不过的了,一早就要去集市割肉买菜,并叫我们“过来、过来”,从布袋里拿出一些零用钱,都是一块、两块的,有时是五角的纸币一共四五张。祖母没有工资,没有收入,每月的生活费除了政府补贴的一点,就是膝下几个儿子分别赡养的几十元,怎知道,这些仅有的费用,还要节省出来给自己的孙辈。

 

祖母是旧式家庭的人,印象最深的是那史称三寸金莲的小脚,每天晚间都要解开小脚裹布清洗,第二天一早下床前又包裹起来,走起路来呈踯躅状,让人担心。堂屋西墙挂有仅存的家族照片,黑白的、描彩的,大的小的,花边的,镜框里装着各式各样的记忆,只可惜很多亲人已认不全,他们的经历和旧事,随着记忆逐渐淡忘、消失。祖母手织的布鞋,千层底,是最有心意的珍品。祖母做的豆浆、豆腐是最香甜的素食。祖母唠叨讲述的故事,有最容易记住的情节。祖母笼的炭火,是最旺盛最暖和的一炉。

 

往往天还未亮时,假期结束的我们就要赶车回父母那边的县城了,祖母会在前夜备好点心和三份零钱,分别给我们三兄妹,并再三叮嘱我们,下次放假了就回来。余下的日子,祖母便孤单地坐在堂屋里,独自生活着,偶尔有亲戚过来看望、问候,也同样只是一时半会儿。后来听说有一次,祖母坚持自己扶拐去看望兄长,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断了腿,就此长卧不起,直到最后的离去。

 

那一年清明前,跋涉七千里路,我终于回去看了祖母的坟,紧挨着祖父的旧坟。这以后,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。我长跪在坟前,长兄燃放的鞭炮声声息尽,祭拜过后,又是离别之时,我的眼前一片模糊,跌跌撞撞走上了返回城市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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